竹馬—眠。


每一次的回歸行程都很累的,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不論是回歸前還是回歸後,每一次她們都是當作是最後一次出專輯那樣,努力的全力以赴,所以每一次舞台都是很簡單的就讓大家燃燒殆盡,體力透支這種事是一定的吧。

即便是這樣的疲倦、即便是這樣的勞累,比起一般人是躺在床上一秒入睡的休息習慣,輝人卻不是這樣的,因為太累了、因為身體都睡著了,但是她的腦袋卻沒有睡著。

所以、獨自一個人更害怕,因為一個人更害怕。

因為獨自一個人生活、擁有了太多的獨立空間,雖然是團員們的主意,以及公司給予絕大部分的尊重,但是有些時候,輝人有時候還是會懷念著當初四個人一起窩在小小的屋塔房裏頭時,互相分享居住空間的記憶。

在過去的小小房間,卻承載了四個人的巨大夢想,現在大大的個人套房,卻承受不住輝人一個人的孤單,空蕩而充滿回聲。

但是、出道了,嚐到了走紅的滋味之後,她們似乎是又走得更遠了,手還牽著、還在同一側走著,但是,心還在一起嗎?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輝人腦袋很清楚的、但是她的四肢卻像是被沉重的壓力按住了,像是她現在的思緒一般,陷入了泥沼、陷入了過分的自我厭惡,難以。

第一次的,輝人是這麼樣的感覺到了害怕。

用腦袋拼命的指揮著自己的手指、自己的大腿、自己的身體,但是卻不像在跳舞一般的自在輕盈,反倒是感受到了過分的沉重,那份沉重讓輝人的心頭驚慌了起來。

想張口叫喊,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就連聲音也被奪走了一般,無聲而脆弱的尖叫,平時總是被大家成為流氓的嗓音只能發出了嘶啞的低鳴。

像隻無辜的小獸,可憐的仰躺在床上,等待著別人的伸手拯救,勉力彎起的手指、接著便是從床上彈起的身子,幾乎汗濕的額、還有從背脊上頭傳來的陣陣冷顫都讓輝人感覺到宛如心悸般的驚慌。

緊緊的掐住了自己的胸口、過分激烈跳動的脈搏都讓自己感覺到陣陣的耳鳴。

沒有人、在只有自己的房子裏頭,只有自己。

坐起身的輝人抹掉了額頭上頭的汗漬,過分黏膩、貼服在身上的睡衣很不舒服,甚至只要吹著冷氣就會感冒,都讓輝人感覺到不舒服,但是、似乎有著這些不舒服,才能讓輝人感覺到存在、感覺到她還在這個世界上呼吸著。

——不對,還有的,還有一個人。

可以證明自己還在這裡,只要有那個人。

睡昏頭的輝人匆匆忙忙的點開了手機,發著抖、同時,冰冷的四肢傳遞了過於僵硬的訊息到了腦部來,在漆黑的房間裡頭,明亮的手機光線照射著輝人的臉,在她的耳裏,彷彿聽見了黑暗中的無聲喧囂,輝人用力的閉上眼睛,似乎也顧不得現在的時間是幾點、逕自的就撥了電話過去。

……沒有人接,也是正常的吧?

輝人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自然,對方含糊帶困的聲音就這樣從手機裏頭、毫無雜訊的傳遞到了輝人的耳裡,驅散了她總感覺到的過分喧鬧的無聲。

「嗯?輝人吶,這麼晚還不睡嗎?」

因為還帶著困意、所以聲音在沒有特別開過嗓時,是過分低沉的柔和,像是絲綢般的柔滑、過分甜蜜的舒悅聲線有著對於輝人在這個時間點打來時,溫柔細緻的包容。

「……安惠真、妳能,過來陪我嗎?」

明明輝人自認為自己的聲音很正常,就連要求的語氣都十分的像是隨口一提的自然,彷彿被拒絕也無所謂的過分淡然,卻在惠真突然嚴肅起來的聲音中,輝人把自己的臉埋進了雙腿裏頭,苦悶的發出了輕唔聲。

掛斷電話的輝人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不需要用言語多做解釋也能夠得到的包容、不需要撒嬌賣萌就會自然靠近的溫柔,與安惠真的友誼便是如此。

自然而然、循序漸及的、會想要在對方狀態不好的時候,做些力所能及的什麼事情。

因為彼此居住的範圍都很近,所以輝人家的門鈴很快就響了,慢吞吞的走到了門口,才伸手拉開門,就看見了惠真踩著拖鞋,輕薄的睡衣外頭只是套上了一件簡單的風衣,在緊束的風衣下露出的是兩條細細的小腿,整個人的頭髮還亂糟糟的,肯定是剛從床上爬下來。

現在就只差臉上沒出現幾道與別人撕扯時的負傷。

如果真的在路上遇到的話,肯定會被當作和男朋友吵架或者是因為被當作小三抓包般的那樣的強勢女人。

還等不及輝人對惠真開玩笑,惠真就乾脆的一把抓住了輝人的手,往房間裡頭走,然後、完全敞亮的房間耀眼的讓輝人幾乎刺疼了雙眼,忍不住的想要用手去遮住那過於明亮的燈光。

輝人瞇細的眼眸去看著惠真脫下風衣時,惠真從一寸寸下滑的風衣中,從那布料的路線浮現的蜜色肌膚、還有過於細緻窈窕的肩胛、圓潤的側乳,還有細瘦、卻有著柔軟臀線的背影,比起在學時期的青澀,早已褪去那過多的稚嫩。

早早就往女人邁去的惠真的多年親友還是一個只會對著她撒嬌的女孩。

雖然很少來輝人的家拜訪,但是大多了解輝人生活習慣的惠真還是輕手輕腳的找出了一套乾爽的棉質睡衣,「輝人,妳的手太冰了,穿這個會暖一點,然後我們趕緊把握時間來睡覺吧、明天會比今天更忙呢」

聽從惠真的話,去換了一套衣服的輝人就看見了惠真半躺在床上,不知道和誰對話的點壓著鍵盤。

走了過去,看見惠真身上蓋著的被子、和另一床被單,輝人不到十秒就判斷了、掀起惠真身上的被子,毫不猶豫的就鑽進了惠真的身側,就連腦袋就很自動自發的貼在了惠真的側腹部上,由下往上瞅著惠真有著纖瘦線條的下顎線。

「和誰呢?」

惠真瞅了輝人蒼白的臉色,自顧自的抬手去撩開輝人的瀏海,淡聲的回應,「和經紀人歐尼說不要去我家接我,直接到妳家來、明天妳要借我衣服了,輝人」

「嗯,妳自己拿吧」輝人半側著身子,把臉埋進了惠真散發馥郁香氣的腹部,暖熱的體溫把香氣弄得更加的芳香好聞,緩緩的貼著惠真的腰身蹭了起來,悄悄的、彷彿小狗狗般的希望得到更多的寵愛。

過分的可愛,垂下眼睫的惠真有著房間燈光落下時,過分明晰的眼睫陰影,像泓明亮澄澈的湖。

惠真也沒有辜負輝人的期望,先把電燈關掉後,在輝人的懷裏頭下滑身子、側著身單臂抱住了輝人的肩膀,用著自己的額頭去輕碰輝人的額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安慰著對方。

「輝人吶、我現在在妳的身邊,睡吧?」

輝人安靜了一下,很快的就對著已經閉上眼睛快睡著的惠真提出了要求,「能唱安眠曲嗎?」

……這傢伙是怎樣。

惠真閉著眼睛、單臂攬住輝人的肩膀、手掌貼著輝人比之前還要細弱許多的背脊,溫柔的、細緻的,順著脊骨的線條,安撫著輝人還有些躁動不安的情緒。

暖暖的哼起了無詞的旋律,相較於還要進行內部挖掘的細膩作詞,惠真這個人最常被注意到的還是她最讓人感覺到獨特的聲音。

閉上眼睛都能夠感覺到惠真在想睡時會格外偷懶的安撫,輝人既不想抱怨、也不想驚擾這個人的睡眠。

只要在身邊、就能夠感覺到安心,只需要陪伴,就能夠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喜歡。

「輝人啊,不會再做那些夢了,把那些害怕都忘記吧」惠真的嗓音很輕很輕,彷彿不打算要驚動已經閉上眼的輝人。

都是對著彼此溫柔的人啊。

輝人沒有回應、就是更加的往惠真的懷裏頭縮去,和惠真這個人共享一床被子最好的一件事後就是可以輕易的竊取惠真這個人身上源源不絕的高熱體溫。

被對方用溫熱體溫熨燙的冰涼足面、被香氣芬芳的擁抱弄得發暖的指尖,還有、向著惠真吐實害怕也能夠被保送的那份心情,燙得輝人整個人暖得懶洋洋的。

重新的睜開眼睛,輝人看著惠真睡覺時,格外孩子氣的面孔。

既是摯友的她、又是工作夥伴的她,被那份羈絆牽扯著,又逐漸的、往上疊加的那份漸層情緒,既激昂又慷慨。

按下過分強烈的心跳聲,睡著的惠真雙手雙腿圈緊了輝人,這份緊束沒有讓輝人感覺到不舒服、就算連她背對著她,也能夠感受到從背脊上傳來的濕熱吐息。

被這樣依賴著、被這樣貼近著,輝人被這樣溫柔的包圍感逐漸的拖進了溫暖的、彩色的睡夢當中。

只是,在那之前。

「晚安,惠真吶」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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